第76章 [VIP] 7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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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[VIP] 76
有陸懷泉和胡太醫的藥膳, 楊沛雲反應嚴重的孕早期很快平安過去。
終於在某一天起來，驚奇發現，自己竟然一點都不難受了。
那些折磨她許久的反胃, 酸水，脹氣，通通不見了蹤影，就是這麽神奇的全都好了。
對於葷腥, 也不再惡心想吐了, 她腦子發蒙地還在想, 自己是不是做了個美夢。
陸懷泉正給她穿鞋襪，突然就感到後背一陣敲打。
楊沛雲十分激動地說：“陸懷泉！我好了！一點也不惡心了！”
“我想吃雞湯小餛飩！還要水晶蝦餃！”
陸懷泉聽聞，便出門找雲歡去買，不僅是她想吃的，什麽好吃買什麽，將酒館裏賣得好的菜通通買幾道。
不說需要補身子的楊沛雲, 便是他們幾人都跟著吃了好一段時間的菜葉子, 胡太醫原先圓滾滾的肚子，跟著他們吃了幾天水煮菜後都肉眼可見的蔫了。
如果楊沛雲真的好起來了，那大家都該慶祝一番。
今日的午膳異常的豐盛, 青竹將正廳的實木桌搬到了小院中, 雲歡幾人大包小包地回來, 將整個木桌都擺滿了。
滿登登混著香氣的佳肴，楊沛雲看她們擺時就饞的不行。
趙扶楹拿了個小碗, 先夾了點肉出來給楊沛雲坐在邊上吃著, 大家見她吃的飛快, 沒有任何反應，這才真真切切地放下心來。
菜買的太多, 木桌險些不夠放，沒有空地放碗，每個人就手捧著木碗，坐成了一圈。
陸懷泉吃得少，一心給楊沛雲夾菜吃，她過了那股子難受的勁，像是要把之前餓過頭的都補回來，吃的又快又急。
他看著心驚膽戰：“慢點慢點，沒人搶，慢慢吃。”
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問胡太醫：“猛地這麽吃，身體受得住嗎？”
胡太醫一邊喝酒，一邊點頭：“她現在餓，是肚子裏的孩子緩過勁來，要營養呢，只要不吃的太多積食了，便由著她吃。”
“她現在一人吃兩人補，吃的多些才正常。”
楊沛雲也沒那麽誇張，吃了些菜，又吃了一碗的餛飩，陸懷泉給她盛了碗湯。
喝了一半，便撐得吃不下了。
一大桌的菜，最後幾乎都進了幾個侍從和胡太醫的肚子裏。
楊沛雲吃多了，便想出去走走，午後氣候不算涼，陸懷泉給她找了件大氅披上，才牽著她慢慢往外走。
在雲溪鎮住了月餘，如今幾乎家家戶戶都眼熟這對小夫妻，也猜到估計是什麽高貴的世家子弟，沒見那小院子裏又是侍從又是醫師往裏進的嗎。
但這對少年夫妻沒有架子，不如說是那個小姑娘沒架子，總是和和氣氣地跟他們問好閑聊，她家郎君雖面上看著不好惹，但對她總是溫柔耐心的，見她說話便停了腳步，安安靜靜地等著她。
眾人都喜歡他們，今日幾個女使風風火火地買菜，便猜到是楊沛雲沒了孕反，沒了才好，人們心想，可憐小娘子懷了個身孕，不說長肉，反倒瘦了許多，望一眼便覺心疼。
午後多數人都在家中休憩，也有少數幾個鋪子開張的，好幾個掌櫃見他們出來散步，便都抓些吃食往楊沛雲手裏塞。
又是蜜棗又是果脯，她手小，拿不下，便都交給陸懷泉。
她一邊倚著人的臂膀，一邊從他掌中拿東西往嘴裏塞。
看得陸懷泉輕笑：“剛剛不還說吃撐了？”
楊沛雲嘴巴裏塞著香蕉幹，嚼得津津有味：“就是想吃，吃著吃著又不撐了。”
陸懷泉被她這番言論逗笑，又怕她真的撐壞肚子，小手再一次伸過來時，壞心眼地用力握住，遞到唇邊親了親。
“好了，不吃了，晚上再買點好吃的好不好？”
楊沛雲撅嘴，有點不高興t，他看見了，就笑著將人摟在懷裏，摸摸臉頰又去摸摸她發頂，摸了又親，才將人哄高興。
兩個人就這麽在街道上肆無忌憚地親昵，雲溪鎮的人也看得多了，兩個人長得本就養眼，往那一站就跟畫一樣，他們也樂得看，暗地裏感慨一句感情真好。
晚膳吃的也豐盛，但是陸懷泉看著人，沒讓她吃太多，下午回院子裏雲歡耳根軟，又給她投餵了不少零嘴，晚上再吃太多夜間積食又該難受了。
陸懷泉想著控制人飲食，但是現在這個階段的楊沛雲，食欲根本控制不住。
後半夜的時候，她從床上坐起來，陸懷泉第一時間就醒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他還以為真是吃多了，“肚子難受嗎？”
楊沛雲眼淚嘩嘩地看著他，好不委屈：“都怪你不給我吃。”
“我餓了。”
陸懷泉：……
真的假的？
他突然有點手足無措，昨日一天楊沛雲吃的不少，趕得上之前她快三天的飯量了，居然還餓？
陸懷泉緊張又愧疚：“想吃什麽？廚房應該還有雞湯，我去給你下碗面好不好？”
她吸了吸鼻子，想了一會：“我想吃糖人。”
“……這個點應該沒有糖人。”
“有的，”楊沛雲說，“湖邊的王爺爺，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熬糖漿了，我們去找他好不好？”
陸懷泉看了眼時辰，寅時過半，外頭天還是大片大片的黑。
他剛準備說太早了，再睡一會起來去吃吧。
可是剛對上楊沛雲的眼睛，包著眼淚霧蒙蒙的，可憐巴巴的模樣，活像遭人虐待吃不飽飯的小孩。
他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，親了她一口，陸懷泉無條件服從：“好好好，那咱們起來。”
出門的時候，樹上守夜的侍從落地：“公子，有什麽吩咐嗎？”
他牽著人，只是簡單吩咐了兩句：“我們出去一趟，要是我們回來的遲，你就讓雲歡先起來做些早膳。”
侍從點頭後，二人出門。
已經快十一月了，又沒天亮，外頭冷得很，楊沛雲被他包成了個粽子，被陸懷泉一路牽著，一路咯咯地笑。
陸懷泉回頭望她，有些無奈：“這麽高興啊？”
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黑的夜色裏散步了，原先在侯府，楊沛雲還在念書院的時候，她總會在紫藤亭裏陪陸懷泉陪到深夜。
陸懷泉處理公文每天都弄到很晚，但他只準許楊沛雲陪他到亥時過半，他不準楊沛雲熬夜，到點了便會離開，催她趕緊去睡覺。
那時楊沛雲會送他回他的院子，那時候西苑也像現在這樣靜悄悄的，周遭一個人都沒有，只有他們兩個人此起彼伏的腳步聲。
他們那會還不會挨得那樣親密，但是氛圍都是一樣的，楊沛雲想起了那段時光，想起了這些年與陸懷泉一同經歷的過往。
所以她笑得開心。
楊沛雲說的不錯，住在湖邊的王爺爺果真天不亮就起來熬糖漿。
雲溪鎮的書院早上開門早，念書的小朋友們都喜歡在他這買根糖人，冬日溫度低，糖人不容易化，他們藏在書箱裏塞進書院，能舔著吃一整天。
剛靠近木屋，就能聞到一股子熱騰騰的甜味，陸懷泉有禮貌地敲門，王爺爺佝僂著身子來開門，楊沛雲就從陸懷泉身後冒出一個腦袋。
“爺爺，我睡到一半就想來吃糖人。”
她之前總是跟路邊的王爺爺搭話，二人熟稔，便笑呵呵地開了門放他們進去。
爐竈上熬著大鍋的糖漿，楊沛雲在院子裏站了沒一會，就見王爺爺手速飛快地畫了兩個花樣，等糖稀在木棍上冷卻，便鏟起來遞給楊沛雲。
是兩個娃娃模樣，一個男娃娃，一個女娃娃，也沒要他們的錢，像打發玩鬧的孩子一樣讓她拿著吃。
楊沛雲望著手裏的糖娃娃，有些嫌棄地將男孩子遞給陸懷泉，舔了一口女娃娃的發髻：“我不要這個。”
陸懷泉有些好笑地接過：“不喜歡男孩？”
“不要。”她分外幹脆道，“男孩子肯定就像你一樣只曉得念書，一點都不可愛的。”
“那也不一定，”陸懷泉轉著手裏的糖畫，眉眼溫柔道，“都說子肖母，若是男孩子像你呢？”
楊沛雲只是想想，便眉眼落寞道：“那更不要了。”
“像我這般笨拙沒用，豈不是更過不好日子了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陸懷泉有些訝異地停下腳步，望著不知所謂還在往前走的楊沛雲的背影。
“你是這麽想的嗎？”
“嗯？”楊沛雲轉身，“什麽？”
“你是這麽想自己的嗎？”陸懷泉掐著木棍，聲音有些幹澀。
楊沛雲吃著吃著，突然卸了力氣，眉眼低垂。
從知道有了孩子之後，她便一直擔心，擔心這個孩子萬一沒有遺傳到陸懷泉怎麽辦？
萬一全部都繼承了自己，自己的怯懦，自己的膽小，自己的無能，那該怎麽辦？
她遲遲沒有說話，陸懷泉走過來，捧著她的臉，聲音有些難過：“我的沛沛，是全天底下最好的沛沛，不能這樣想。”
“你善良又單純，大家都喜歡你，你看，就是在這雲溪鎮，大家也都願意同你親近。”
陸懷泉捧著人的臉，額頭貼著她：“你也不會希望孩子將來像我這般，連父母都親切不起來吧。”
“你生命的時候，舅舅舅母明明是很擔心你的。”
不說這個還好，一說楊沛雲便忍不住替陸玠夫婦不平：“等回去之後，你要好好跟他們相處，不能再那麽冷淡了。”
陸懷泉輕笑，見她不再執著於負面的情緒當中，才拉著她回去：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他們沿著湖畔邊的小路回去，楊沛雲本想等日出的，但是冬日太陽升的晚，站在寒風裏吹了一刻鐘，陸懷泉擔心她著涼，便拉著她回去。
照他的吩咐，雲歡早早起來，煮了一鍋紅棗小米粥，楊沛雲吃了個糖人，不是很餓，但是胃裏盡是糖，回去睡回籠覺也睡不了多久。
陸懷泉盛了一小碗進屋，見人已經抱著枕頭昏昏入睡了。
他將人抱起來，耐心地哄：“吃點熱粥墊墊吧。”
楊沛雲困迷糊了，只知道他要自己吃東西，便張開嘴讓他餵。
陸懷泉也沒多折騰，就餵了幾口，讓她肚子裏有點份量，便放人去睡了。
洗漱結束後，他照舊坐在床邊看文書，手邊的人睡得不安穩，左搖右擺的。
陸懷泉也看不進去了，脫衣上床，還不等他抱，楊沛雲已經自動地爬進他懷裏找好自己的位置，趴在他胸口，這才沈沈睡去。
即便是在睡眠中，楊沛雲也早已習慣陸懷泉的氣息，只要有他在，便能沈靜下來。
又在小院裏過了一月多的安穩時光，李讞催人的書信都快摞成一座小山，胡太醫診著楊沛雲的脈搏，摸摸最近吃的溜光水滑的胡須，鄭重地點點頭。
“可以上路了。”
他們一夥人拜別了雲溪鎮的居民，退了小院，啟程回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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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陸懷泉和胡太醫的藥膳, 楊沛雲反應嚴重的孕早期很快平安過去。
終於在某一天起來，驚奇發現，自己竟然一點都不難受了。
那些折磨她許久的反胃, 酸水，脹氣，通通不見了蹤影，就是這麽神奇的全都好了。
對於葷腥, 也不再惡心想吐了, 她腦子發蒙地還在想, 自己是不是做了個美夢。
陸懷泉正給她穿鞋襪，突然就感到後背一陣敲打。
楊沛雲十分激動地說：“陸懷泉！我好了！一點也不惡心了！”
“我想吃雞湯小餛飩！還要水晶蝦餃！”
陸懷泉聽聞，便出門找雲歡去買，不僅是她想吃的，什麽好吃買什麽，將酒館裏賣得好的菜通通買幾道。
不說需要補身子的楊沛雲, 便是他們幾人都跟著吃了好一段時間的菜葉子, 胡太醫原先圓滾滾的肚子，跟著他們吃了幾天水煮菜後都肉眼可見的蔫了。
如果楊沛雲真的好起來了，那大家都該慶祝一番。
今日的午膳異常的豐盛, 青竹將正廳的實木桌搬到了小院中, 雲歡幾人大包小包地回來, 將整個木桌都擺滿了。
滿登登混著香氣的佳肴，楊沛雲看她們擺時就饞的不行。
趙扶楹拿了個小碗, 先夾了點肉出來給楊沛雲坐在邊上吃著, 大家見她吃的飛快, 沒有任何反應，這才真真切切地放下心來。
菜買的太多, 木桌險些不夠放，沒有空地放碗，每個人就手捧著木碗，坐成了一圈。
陸懷泉吃得少，一心給楊沛雲夾菜吃，她過了那股子難受的勁，像是要把之前餓過頭的都補回來，吃的又快又急。
他看著心驚膽戰：“慢點慢點，沒人搶，慢慢吃。”
一邊順著她的背一邊問胡太醫：“猛地這麽吃，身體受得住嗎？”
胡太醫一邊喝酒，一邊點頭：“她現在餓，是肚子裏的孩子緩過勁來，要營養呢，只要不吃的太多積食了，便由著她吃。”
“她現在一人吃兩人補，吃的多些才正常。”
楊沛雲也沒那麽誇張，吃了些菜，又吃了一碗的餛飩，陸懷泉給她盛了碗湯。
喝了一半，便撐得吃不下了。
一大桌的菜，最後幾乎都進了幾個侍從和胡太醫的肚子裏。
楊沛雲吃多了，便想出去走走，午後氣候不算涼，陸懷泉給她找了件大氅披上，才牽著她慢慢往外走。
在雲溪鎮住了月餘，如今幾乎家家戶戶都眼熟這對小夫妻，也猜到估計是什麽高貴的世家子弟，沒見那小院子裏又是侍從又是醫師往裏進的嗎。
但這對少年夫妻沒有架子，不如說是那個小姑娘沒架子，總是和和氣氣地跟他們問好閑聊，她家郎君雖面上看著不好惹，但對她總是溫柔耐心的，見她說話便停了腳步，安安靜靜地等著她。
眾人都喜歡他們，今日幾個女使風風火火地買菜，便猜到是楊沛雲沒了孕反，沒了才好，人們心想，可憐小娘子懷了個身孕，不說長肉，反倒瘦了許多，望一眼便覺心疼。
午後多數人都在家中休憩，也有少數幾個鋪子開張的，好幾個掌櫃見他們出來散步，便都抓些吃食往楊沛雲手裏塞。
又是蜜棗又是果脯，她手小，拿不下，便都交給陸懷泉。
她一邊倚著人的臂膀，一邊從他掌中拿東西往嘴裏塞。
看得陸懷泉輕笑：“剛剛不還說吃撐了？”
楊沛雲嘴巴裏塞著香蕉幹，嚼得津津有味：“就是想吃，吃著吃著又不撐了。”
陸懷泉被她這番言論逗笑，又怕她真的撐壞肚子，小手再一次伸過來時，壞心眼地用力握住，遞到唇邊親了親。
“好了，不吃了，晚上再買點好吃的好不好？”
楊沛雲撅嘴，有點不高興t，他看見了，就笑著將人摟在懷裏，摸摸臉頰又去摸摸她發頂，摸了又親，才將人哄高興。
兩個人就這麽在街道上肆無忌憚地親昵，雲溪鎮的人也看得多了，兩個人長得本就養眼，往那一站就跟畫一樣，他們也樂得看，暗地裏感慨一句感情真好。
晚膳吃的也豐盛，但是陸懷泉看著人，沒讓她吃太多，下午回院子裏雲歡耳根軟，又給她投餵了不少零嘴，晚上再吃太多夜間積食又該難受了。
陸懷泉想著控制人飲食，但是現在這個階段的楊沛雲，食欲根本控制不住。
後半夜的時候，她從床上坐起來，陸懷泉第一時間就醒了。
“怎麽了？”他還以為真是吃多了，“肚子難受嗎？”
楊沛雲眼淚嘩嘩地看著他，好不委屈：“都怪你不給我吃。”
“我餓了。”
陸懷泉：……
真的假的？
他突然有點手足無措，昨日一天楊沛雲吃的不少，趕得上之前她快三天的飯量了，居然還餓？
陸懷泉緊張又愧疚：“想吃什麽？廚房應該還有雞湯，我去給你下碗面好不好？”
她吸了吸鼻子，想了一會：“我想吃糖人。”
“……這個點應該沒有糖人。”
“有的，”楊沛雲說，“湖邊的王爺爺，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熬糖漿了，我們去找他好不好？”
陸懷泉看了眼時辰，寅時過半，外頭天還是大片大片的黑。
他剛準備說太早了，再睡一會起來去吃吧。
可是剛對上楊沛雲的眼睛，包著眼淚霧蒙蒙的，可憐巴巴的模樣，活像遭人虐待吃不飽飯的小孩。
他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，親了她一口，陸懷泉無條件服從：“好好好，那咱們起來。”
出門的時候，樹上守夜的侍從落地：“公子，有什麽吩咐嗎？”
他牽著人，只是簡單吩咐了兩句：“我們出去一趟，要是我們回來的遲，你就讓雲歡先起來做些早膳。”
侍從點頭後，二人出門。
已經快十一月了，又沒天亮，外頭冷得很，楊沛雲被他包成了個粽子，被陸懷泉一路牽著，一路咯咯地笑。
陸懷泉回頭望她，有些無奈：“這麽高興啊？”
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黑的夜色裏散步了，原先在侯府，楊沛雲還在念書院的時候，她總會在紫藤亭裏陪陸懷泉陪到深夜。
陸懷泉處理公文每天都弄到很晚，但他只準許楊沛雲陪他到亥時過半，他不準楊沛雲熬夜，到點了便會離開，催她趕緊去睡覺。
那時楊沛雲會送他回他的院子，那時候西苑也像現在這樣靜悄悄的，周遭一個人都沒有，只有他們兩個人此起彼伏的腳步聲。
他們那會還不會挨得那樣親密，但是氛圍都是一樣的，楊沛雲想起了那段時光，想起了這些年與陸懷泉一同經歷的過往。
所以她笑得開心。
楊沛雲說的不錯，住在湖邊的王爺爺果真天不亮就起來熬糖漿。
雲溪鎮的書院早上開門早，念書的小朋友們都喜歡在他這買根糖人，冬日溫度低，糖人不容易化，他們藏在書箱裏塞進書院，能舔著吃一整天。
剛靠近木屋，就能聞到一股子熱騰騰的甜味，陸懷泉有禮貌地敲門，王爺爺佝僂著身子來開門，楊沛雲就從陸懷泉身後冒出一個腦袋。
“爺爺，我睡到一半就想來吃糖人。”
她之前總是跟路邊的王爺爺搭話，二人熟稔，便笑呵呵地開了門放他們進去。
爐竈上熬著大鍋的糖漿，楊沛雲在院子裏站了沒一會，就見王爺爺手速飛快地畫了兩個花樣，等糖稀在木棍上冷卻，便鏟起來遞給楊沛雲。
是兩個娃娃模樣，一個男娃娃，一個女娃娃，也沒要他們的錢，像打發玩鬧的孩子一樣讓她拿著吃。
楊沛雲望著手裏的糖娃娃，有些嫌棄地將男孩子遞給陸懷泉，舔了一口女娃娃的發髻：“我不要這個。”
陸懷泉有些好笑地接過：“不喜歡男孩？”
“不要。”她分外幹脆道，“男孩子肯定就像你一樣只曉得念書，一點都不可愛的。”
“那也不一定，”陸懷泉轉著手裏的糖畫，眉眼溫柔道，“都說子肖母，若是男孩子像你呢？”
楊沛雲只是想想，便眉眼落寞道：“那更不要了。”
“像我這般笨拙沒用，豈不是更過不好日子了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陸懷泉有些訝異地停下腳步，望著不知所謂還在往前走的楊沛雲的背影。
“你是這麽想的嗎？”
“嗯？”楊沛雲轉身，“什麽？”
“你是這麽想自己的嗎？”陸懷泉掐著木棍，聲音有些幹澀。
楊沛雲吃著吃著，突然卸了力氣，眉眼低垂。
從知道有了孩子之後，她便一直擔心，擔心這個孩子萬一沒有遺傳到陸懷泉怎麽辦？
萬一全部都繼承了自己，自己的怯懦，自己的膽小，自己的無能，那該怎麽辦？
她遲遲沒有說話，陸懷泉走過來，捧著她的臉，聲音有些難過：“我的沛沛，是全天底下最好的沛沛，不能這樣想。”
“你善良又單純，大家都喜歡你，你看，就是在這雲溪鎮，大家也都願意同你親近。”
陸懷泉捧著人的臉，額頭貼著她：“你也不會希望孩子將來像我這般，連父母都親切不起來吧。”
“你生命的時候，舅舅舅母明明是很擔心你的。”
不說這個還好，一說楊沛雲便忍不住替陸玠夫婦不平：“等回去之後，你要好好跟他們相處，不能再那麽冷淡了。”
陸懷泉輕笑，見她不再執著於負面的情緒當中，才拉著她回去：“好，都聽你的。”
他們沿著湖畔邊的小路回去，楊沛雲本想等日出的，但是冬日太陽升的晚，站在寒風裏吹了一刻鐘，陸懷泉擔心她著涼，便拉著她回去。
照他的吩咐，雲歡早早起來，煮了一鍋紅棗小米粥，楊沛雲吃了個糖人，不是很餓，但是胃裏盡是糖，回去睡回籠覺也睡不了多久。
陸懷泉盛了一小碗進屋，見人已經抱著枕頭昏昏入睡了。
他將人抱起來，耐心地哄：“吃點熱粥墊墊吧。”
楊沛雲困迷糊了，只知道他要自己吃東西，便張開嘴讓他餵。
陸懷泉也沒多折騰，就餵了幾口，讓她肚子裏有點份量，便放人去睡了。
洗漱結束後，他照舊坐在床邊看文書，手邊的人睡得不安穩，左搖右擺的。
陸懷泉也看不進去了，脫衣上床，還不等他抱，楊沛雲已經自動地爬進他懷裏找好自己的位置，趴在他胸口，這才沈沈睡去。
即便是在睡眠中，楊沛雲也早已習慣陸懷泉的氣息，只要有他在，便能沈靜下來。
又在小院裏過了一月多的安穩時光，李讞催人的書信都快摞成一座小山，胡太醫診著楊沛雲的脈搏，摸摸最近吃的溜光水滑的胡須，鄭重地點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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